【阅读提示】
2022年5月25日，是左权将军壮烈殉国80。
80年前的这一天，他血洒疆场，成为八路军抗日战场上牺牲的指挥员。
河北既是左权将军的安葬地，也是他曾经战斗过的地方。广袤的燕赵地上，至今保留着他创建并巩固华北抗日根据地，发展壮抗日武装的珍贵足迹。
在左权将军壮烈殉国80这一重要的时间节点，左权将军忠骨安放地——晋冀鲁豫烈士陵园近日公布了量左权将军研究资料和成果。
借助这些珍贵的史料，这位被称赞“两杆子（按：指‘杆子’和‘笔杆子’）都硬的将才”的经历以及他壮烈殉国后遗体安葬的故事逐渐清晰，同时，与左权将军牺牲在同一场战役的批抗日将领和政机关的事迹也开始为人所知。
位于晋冀鲁豫烈士陵园里的左权将军墓。晋冀鲁豫烈士陵园供图
八路军抗日战场上牺牲的指挥员
在晋冀鲁豫烈士陵园，有一座气势雄浑而且规制极高的陵墓。
墓前是一座碑坊，碑坊横楣刻有谢觉哉的题词“共仰”。碑坊下的汉白玉碑上的字为所题，碑东侧石碑上刻有朱德的挽联：“名将以身殉，愿拼热血卫吾华，太行浩气传千古，留得清漳吐血花。”西侧石碑上，还刻有撰写的墓志。
陵墓周围，新栽种下的紫色欧石竹花开得热烈，将陵墓装点得庄重而肃穆。
这座墓地安葬的，就是晋冀鲁豫烈士陵园安葬的级别的烈士，也是八路军抗日战场上牺牲的指挥员——左权。
左权1905年3月15日生于湖南醴陵，1924年进入黄埔军校第一期，并于1925年1月，经陈赓、周逸群介绍加入。从黄埔毕业后，左权被派往苏联留学，先在莫斯科中山学、后入伏龙芝军事学院学，是中、苏两军事院校的高材生。回国后在苏区工作，奉命参与指导宁都起义，参加反围剿斗争，在长征中率先头队指挥作战，到达陕北后，率参加东征、西征。
河北是左权将军的安葬地，也是他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1937年8月，红军改编为八路军，左权任副参谋长。为挽救华北危，他与朱德、任弼时、等率八路军主力东渡黄河，奔赴敌后，开创华北抗日根据地。1938年12月，八路军前方指挥，左权任参谋长。
在这里，他为创建并巩固华北抗日根据地，发展壮抗日武装，为八路军的全面，建立了不朽的功勋。
在左权将军墓南侧，坐落着一座左权将军馆。今年是左权将军壮烈殉国80，最近，晋冀鲁豫烈士陵园正忙着对左权将军馆重新布展。
“这次改陈，我们重点突出左权将军作为一位著名军事家的主要事迹，并计划展出更多的实物。”晋冀鲁豫烈士陵园研究学者尚荣生展示了一盏搜集到的煤油灯。
和我们见过的多数煤油灯不一样，这盏高约40厘米的煤油灯，没有灯罩，只有一个油碗，上面充当提手的是一个葫芦型的铁圈。
这是左权将军在参与指挥百团战期间使用过的。
“在抗日战争中，‘朱彭左’成了八路军总的代称，他们就像三只最合套的齿轮一样，把华北反侵略战争这架复杂的机器运转得十分灵活，令敌人闻风丧胆。”
尚荣生介绍，左权长期担任参谋长，协助朱德总司令、司令指挥了平型关、阳明堡等战斗，取得了抗战伊始首战捷的胜利，还参与指挥了百团战等很多重的战役、战斗，甚至还直接指挥过很多次战斗。
黄崖洞兵工厂，是华北地区八路军的主要军火生产基地，这个兵工厂的，本身就是由左权首先提出，并亲自指导勘察选址筹建的。1941年11月9日，日军纠集重兵向黄崖洞进攻，企图摧毁兵工厂，切断八路军武器装备的后路。左权亲自指挥队进行了保卫战，激战八昼夜，歼敌1000余人，不仅保住了兵工厂，还创造了抗战史上以少胜多的模范战例。
不仅参谋能力强，指挥能力强，左权的军事理论水平也很高。称他为“两杆子（按：指‘杆子’和‘笔杆子’）都硬的将才”；朱德称他是“军事界不可多得的人才”。
“借这次馆改陈之机，我们搜集到《论坚持华北抗战》《战术问题》《新战士的军事教育》等近30册（篇）左权将军的军事理论文章和著作，不过，这远不是他著作的全。”
尚荣生介绍，左权俄语水平很高，有很多译著，而且他在战斗间隙挤时间将自己对作战形势和战术的思考撰写成40余册（篇）军事论文，有力地指导了我军和抗战工作。
1942年5月，日军集结3万多兵力，对华北抗日根据地领导机关最集中的地区——太行山辽县麻田进行“铁壁合围”。作为前指参谋长，左权坚决要求彭总率总指挥机构先行，自己断后，指挥总机关突围。
5月25日下午，左权率领的总机关突围至十字岭。他像之前一样，又一次在林弹雨中冲锋在前。
“冲出去就是胜利！”他声喊着，“你们都趴下，莫怕飞机，我过去没有事，你们再跟我走……”就在他指挥家趴下，自己站起来观察敌情的时候，他的声音突然消失了，一颗炮弹在他身边爆炸，弹片击中了他的头，他静静地躺下了，右手抚在腰间他最喜爱的左轮上，鲜血缓缓浸红了他周围的山坡……
若干年后，曾深情地对左权遗女左太北说：“要知道，当时十字岭上正集合着无数的和马匹，你爸爸不可能丢下下自己先冲出去。他是死于自己的职守，死于自己的岗位，死于对队伍的无限忠诚啊！”
1942年10月，在涉县石门村举行左权将军及诸烈士公葬仪式。晋冀鲁豫烈士陵园供图
新的第一个“国葬”
左权将军是八路军牺牲的将领，他的壮烈殉国，是抗日战争史上的一个重事件。
为了稳定华北抗日军民的情绪，坚持华北抗战的胜利，1942年7月7日，发表了《为抗战五宣言》和“告抗日根据地全体员和八路军新四军将士书”。决定，在抗战五之际，隆重举行追悼阵亡将士。
当天，太行抗日军民在山西辽县麻田村八路军总举行，追悼在5月反“扫荡”作战中牺牲的左权等诸烈士，并将辽县改名为左权县。华北各抗日根据地都举行了左权将军的活动。
随后，北方、八路军总、129师和晋冀鲁豫边区决定修建晋冀鲁豫抗日殉国烈士公墓，并派出专人对左权县至涉县的地理及民俗进行研究与勘察，最后选址在风景秀丽的涉县石门村莲花山。
1942年10月10日，北方、八路军总、129师、晋冀鲁豫边区、晋冀鲁豫边区参议会、太行区各界人士及民众五千余人，在新落成的晋冀鲁豫抗日殉国烈士公墓前结成一个巨的方阵，隆重举行“左权将军暨诸烈士公葬典礼”。
8年后，新后第一座型烈士陵园——晋冀鲁豫烈士陵园在邯郸建成，左权将军的灵柩于是又进行了一次移葬。
“左权将军的这次移葬，也是新后以名义举行的第一个级葬礼。”
尚荣生介绍，晋冀鲁豫烈士陵园于1946年3月奠基，在1950年1月，晋冀鲁豫烈士陵园即将建成的时候，陵园当时的张芥士、副何如愚分别给内务、华北军区政治、河北呈送了3个报告，请示迁移左权将军灵柩问题。
内务请示政务院后，决定左权将军灵柩移葬与邯郸陵园落成典礼同时举行，内务专门组织了“左权将军移葬与烈士陵园公墓落成典礼”。
1950年10月21日，内务和军委政治等单位主持晋冀鲁豫烈士陵园落成典礼暨左权将军等诸烈士移灵安葬仪式。
左权将军等烈士的灵柩，从涉县由汽车运往武安，在武安把灵柩扶上火车运往邯郸。
移葬时，陵园派三辆汽车于1950年10月16日从邯郸出发，由于涉县从10月13日开始下雨，昼夜不停，加之山高坡陡，泥泞前行才到达了涉县。18日夜间零时，运载灵柩的汽车从涉县出发，由40多位公安人员护送。由于连日的雨冲毁了道路，汽车不能行走，于是用马车把棺木运送至武安磁山火车站，随即转上火车。19日中午12时从磁山开车，下午2时顺利抵邯。
当迎灵的火车驶入邯郸火车站时，成千上万的人静静地注视着，沿街两侧遍布花圈、祭桌，不时有群众拦住灵车，向烈士致祭。进入陵园后，灵柩被放在公墓祭台上，花圈摆放在灵柩的周围。公祭后将左权将军等烈士的灵柩送入墓穴，谢觉哉等亲自扶柩入墓。
当时，参加移葬仪式的有华北军区、西南军区、河北、平原的代表以及邯郸各界人士和烈属等共五千余人。
“‘左权将军灵柩移葬暨邯郸陵园落成典礼’的举行，在社会上引起极的反响。”尚荣生介绍，1950年11月20日，《日报》在第一版刊登消息：“左权将军等烈士灵柩移葬，今在邯郸举行移灵典礼（注：原定二十日，因故延迟一天），等单位代表前往公祭，晋冀鲁豫烈士陵园落成典礼同时举行。”《日报》还同时刊登了刘伯承、、、谢觉哉等人的文章。
1952年11月，毛南下视察。列车途经邯郸之际，毛特地交代工作人员：“到了邯郸时让火车司机停车，我去看一看左权。”
如今，“左权将军墓”已被确定为近现代重要史迹及代表性建筑之一，成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左权将军的遗骨从涉县石门村烈士墓移葬后，原来村里的左权烈士墓被完好地保留了下来。当地村民杨爱公和儿子、儿媳两代人，自发接力为左权将军义务扫墓，他们的故事被传扬和称颂。
左权将军与夫人刘志兰、女儿左太北的合影。晋冀鲁豫烈士陵园供图
“太行十六烈士”开始为人所知
“张衡宇山西老家的亲属找到了！”
5月12日上午11时左右，晋冀鲁豫烈士陵园的工作人员接到晋冀鲁豫边区历史研究会传来的喜讯。
在此3天前，晋冀鲁豫烈士陵园通过官方网站、媒体、微信、抖音等多种平台发布“烈士寻亲”信息，面向社会征集线索，为长眠在这里的10位烈士寻亲。与左权将军一样牺牲于1942年5月反“扫荡”的北方政权工作秘书张衡宇就是其中之一。
张衡宇，1907年出生于山西忻县一个地主家庭，曾与杨献珍、岳一峰并称“北方三君子”。1941年北方政权，张衡宇兼任政权秘书。
1942年5月，日军集中兵力疯狂“扫荡”太行山区。在转移中，张衡宇所带小队与日军一个队遭遇。为掩护们，张衡宇猛然从沟里跳出，向敌人开射击，把敌人的火力全吸引过去。最终，张衡宇身中数弹，倒在血泊中，用个人的牺牲换取了们的安全。
今年是张衡宇牺牲80，在这个重要的时间节点上，寻找到张衡宇烈士的亲属，有着特殊的意义。
“80年前，左权将军壮烈牺牲。事实上，在1942年5月的那次规模的反‘扫荡’中，批抗日将领和政机关都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仅新华日报社牺牲的编辑记者就达47人，北方政策研究室11人全牺牲……”
晋冀鲁豫烈士陵园委杨俊岭介绍，仅在晋冀鲁豫烈士陵园安葬的，牺牲在那次反“扫荡”前后的烈士就有16位。
今年，同样是他们壮烈牺牲80。
他们中，有新华日报社社长何云，八路军总军工政委孙开楚、总后政治长谢翰文，也有朝鲜义勇军石正、陈光华等。
在他们壮烈牺牲80之际，晋冀鲁豫烈士陵园通过公祭的形式对他们进行集中祭奠。
“一寸山河一寸血，一抔热土一抔魂。”杨俊岭表示，他们壮烈殉国80，也是在千千万万在战争岁月中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和烈士，无论是在过去的艰难岁月还是盛世今朝，他们是我们永恒的榜样，英烈的爱国精神永远值得我们缅怀和弘扬。 （河北日报记者周聪聪、陈正 通讯员刘伟 ）
■对话
沙峰：让左权精神生生不息
1942年5月，年仅37岁的左权将军壮烈殉国，留下了一个不到两岁的女儿——左太北。左太北在退休后把分精力都用在寻访左权战斗足迹，整理研究左权资料和宣讲左权精神上。2019年6月25日，79岁的左太北去世。从此，左权的外孙、左太北的儿子——沙峰便接下了传承、宣传左权将军精神的接力棒。
记者：今年是左权将军殉国80，您作为左权后代，近来有没有参与一些相关的活动？
沙峰：最近一两年，我一直在同与姥爷生前身后有关的晋冀鲁豫烈士陵园、涉县石门村，还有姥爷的老家醴陵等保持联系，进一步深入地了解和丰富姥爷的事迹。今年我们本来是想在姥爷牺牲的地方——山西左权县搞一个的活动，但由于疫情原因，只能将线下的活动改成线上，然后通过网络平台发布。不管什么形式，都不影响我们在姥爷牺牲80之际，去祭奠和传扬姥爷的事迹和精神。
记者：听说最初接过母亲交给的“接力棒”时您多少有些“被动接受”，但现在我们看到您已经非常积极地投入到这项事业中，您的转变是来自于哪里呢？
沙峰：我觉得这种转变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我对姥爷情感上的认同。
其实小时候姥爷在我心里感觉跟董存瑞、黄继光那样的英雄是一个概念。甚至听母亲说姥爷是在十字岭上为了掩护家突围牺牲的，心里还有些失落，觉得远没有那些英雄的故事精彩。
因为不想影响我们工作，母亲生前很少让我们参与和姥爷相关的事儿。自从2014年她因身体原因无法远行后，才把我叫到身边说道：“沙峰，你姥爷的事以后就要你来做了。”就在她将宣传姥爷这个重任交给我的时候，我还接过了一份无比珍贵的传家宝——姥爷的亲笔家书。
看着一张张泛黄的信纸，我甚至不敢用手去触碰；看着姥爷的字迹，我仿佛走到了姥爷的身边，走进了那个年代。姥爷对姥姥说的俏皮话会把我逗笑，担心姥姥、妈妈身体不好会让我揪心，说到敌人的残酷会让我气愤，说到他自己却总是说“不用担心我，我一切都好”……
看着看着，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流了出来。
记者：我看过《左权家书》，字里行间他对妻子和女儿的爱和关怀，丝毫不会让我们有年代的隔阂感。
沙峰：没错，里边的很多话，让我们看到了姥爷这样一个刚毅沉默的铁血军人内心丰富的感情和他对普通的家庭生活的渴望。
姥爷的每封信几乎都提到我的母亲。他知道母亲一感冒就鼻子不通，吃不了奶，便在信中叮咛：记得小家伙是很怕冷的，有衣服穿吗？不要冻坏了手脚。儿童节快到了，他便想象着孩子“忙碌的准备”“可能出席比赛”“还可能获得锦标”。他盼着孩子长、懂事，“懂得她的爸爸在遥远的华北与敌寇战斗着”……
记者：《左权家书》曾经感动了，也依然在继续感动着很多人，您觉得究竟是什么让这份家书如此打动人心呢？
沙峰：我觉得《左权家书》之所以有这样的感染力，是因为它展现了一个英雄普通又不普通的一面。
姥爷深深地爱着他的亲人，但为了事业，他毫无私利地牺牲了他个人的幸福。身为左权将军的后代，我希望让更多的人尤其是年轻人理解我姥爷，以及他们那一辈人的战斗精神和状态，理解他们那辈人牺牲的意义，从而让左权精神在我们的地上生生不息。
采访/河北日报记者周聪聪
